冷清的工業區、老舊的廠房、四處張貼卻少有問津的招聘廣告……這一切似乎都在訴結婚說著,這個曾經的“世界工廠”正在悄然地老去
  在摘掉了“性都”的帽子桃園婚禮佈置之後,東莞未來的發展將去哪兒?很多人不禁畫起了問號
  法治預防癌症食物周末記者 蔡長春
  發自廣東東莞
  冷清的商圈與工業區,零婚禮企劃星開放的商鋪與稀疏的行人,眼前的這一景象讓在廣東東莞工作多年的張毅覺得很是反常。
  在張毅的印象中,這時候的東莞早該熱鬧起來了,ssd固態硬碟比較以往每年正月初五以後幾乎都會準時地迎來返工的高峰。
  “該回來的(人)不回來,不該走的(人)卻又都走了。”東莞市南城區一家餐館的老闆向法治周末記者感嘆道。
  該餐館老闆口中“該回來的”是指本該正常返工的工人,“不該走的”則指當地色情產業的從業人員。
  多年來,只要一提到東莞的名字,大多數人們立刻會想到兩個關鍵詞,一個是“世界工廠”,另一個就是“性都”。
  而近日東莞發起的雷霆般掃黃行動無疑瞄準了“性都”的帽子,在成功查處了眾多色情娛樂場所的同時,也讓很多相關從業人員被迫轉移或就此不再返回東莞。
  據稱,東莞色情業每年產生的經濟效益一度高達500億元,相當於當地一年GDP的1/7。
  此次掃黃嚴重地打擊了在東莞經濟中占比不容小覷的色情產業,在傳統外貿加工行業本就不景氣的經濟大環境下,無形中又給當地經濟發展帶來了新的巨大壓力。
  東莞當地一名政府官員告訴法治周末記者,其實早在2000年左右,當地市委市政府就已經萌生了實現東莞經濟轉型升級的初步構想,後來形成的以高新技術產業為代表的松山湖工業區就是一個很好的證明。
  可是在多年從事東莞經濟發展研究的中山大學嶺南學院財政稅務系主任林江教授看來,東莞經濟轉型升級的成果一直以來並不顯著,想要更好地保持併發展好其“世界工廠”的地位,仍存在諸多的瓶頸。
  在摘掉了“性都”的帽子之後,東莞未來的發展將去哪兒?很多人不禁畫起了問號。
  今年的元宵節,當很多人正沉浸在節日的喜慶氛圍中時,東莞市某基層執法大隊工作人員高峰正在外面忙得腳不沾地。
  高峰坦言,自己最近的主要工作就是掃黃,元宵節自然也不例外,而且他幾乎每天都要加班到凌晨。
  強大的執法力度之下,東莞的色情產業一時間幾近絕跡。
  在東莞,裝潢精美的各種酒店幾乎隨處可見,每一個鎮街都有六七家按照星級標準建立起來的酒店。
  東莞旅游局的官網數據顯示,東莞僅五星級酒店就達到22家,星級酒店、賓館90家,不算桑拿、足浴等各種五花八門的會所。
  這些酒店也正是東莞色情產業的主要載體。一名東莞當地人告訴法治周末記者,在掃黃行動之前,大部分酒店全都門庭若市、熱鬧非凡。
  而現在記者看到,幾乎一半以上的酒店都大門緊閉,一些還在營業的酒店門外也少有停靠的車輛,顯得分外冷清。
  在東莞工作多年的張毅認為,沒了色情產業的東莞,很多“相關產業”也都受到了波及。
  “以前街邊的餐館、服裝店、化妝品店的生意都非常火爆,那些色情產業的從業者大多出手闊綽,現在她們不在了,所以這些店鋪也就顯得十分蕭條。”張毅告訴法治周末記者。
  出租車行業也受到了較大衝擊,一名出租車司機向記者抱怨稱,今年的活兒不那麼好幹了。
  作為半個東莞人,張毅很能理解其中的奧妙,司機所謂的活兒少了,不光指正常的載客量,還有很多他們的“固定客源”。
  “那些色情產業的工作者往往都有固定的車接送,現在她們都走了,出租車自然也就少了很多收入。”張毅表示。
  張毅還告訴記者,掃黃甚至加重了當地的招工難。
  在東莞的虎門鎮、厚街鎮等地,幾乎每家工廠的門外都張貼有招工的廣告,很多甚至還有專人負責現場招聘。
  不過記者也看到,前來應聘的人寥寥無幾,大多情況下招聘者的人數比應聘者還多。
  “招工難年年都有,今年可能會更加嚴重。”張毅告訴法治周末記者,“很多工廠的女工往往白天上白班,晚上就到周邊的酒店里去上‘夜班’,今年這樣做的人大都不回來了。”
  林江教授也稱,2008年金融危機過後,東莞的酒店入住率一下子減少很多,加上企業經營又不景氣,那幾年中便開始有大量的女工由此轉入色情產業。
  林江分析認為,經歷了這麼多年的發展,東莞的酒店產業可以說已經形成了一條完整的產業鏈,保守估計也要有10%的經濟占比,如果算上它對消費品、出租車等行業的間接帶動作用,那樣數字會更大,將其視為東莞的支柱產業也並不為過。
  近段時間,一些金融圈子裡還廣為傳播著一份中國人民銀行東莞市中心支行發出的題為《關於對涉及東莞酒店業的信貸資產風險情況進行摸底調查的通知》的文件。
  雖然尚無法判斷這份文件的真實性,但東莞酒店產業開始走向解體與崩潰邊緣已成為了一個不爭的事實。
  少了這一塊收入的東莞,必將面臨著更大的發展壓力,昔日的“世界工廠”正面臨著一場無比嚴峻的考驗。
  老去的“世界工廠”
  在“性都”的稱呼出現以前,東莞“世界工廠”的大名早已廣為人知。
  不過在林江看來,東莞能夠從一個最初的南方小縣城,最終獲得“世界工廠”的美譽,多少還有點偶然。
  1978年,港商在東莞虎門鎮創辦了全國第一家對外來料加工廠——太平手袋廠。
  這可以說是東莞的第一桶金,正是由此開啟了後來東莞著名的“三來一補”經濟模式。
  在這一過程中,東莞獨有的先天條件起到了一個至關重要的作用。
  東莞市對外貿易經濟合作局的工作人員馮傑告訴法治周末記者,東莞不僅在地緣上比較接近香港,而且六分之一的香港人都是曾經的東莞人,這種鄉情也使得很多香港人更願意將資金投放到東莞。
  港商的投資開動了東莞前進的馬達,隨後深圳的轉型則讓東莞借勢扶搖直上。
  林江告訴法治周末記者,20世紀80年代中後期,深圳早早地就開始了產業轉型升級,因此對一些加工業逐漸失去了興趣,而東莞緊鄰深圳,這些加工業自然就都流向了東莞。
  東莞也沒有絲毫懈怠,穩穩地抓住了這個機遇。
  據林江介紹,為了方便企業進駐,當地政府甚至還一度特設了“來料加工辦”,以更好地與企業對接。
  正是在這種良好的行政審批制度和服務環境下,越來越多的製造業開始紛紛落戶東莞。
  在林江眼中,上世紀80年代的東莞已經形成了獨具特色的產業集群,以電子加工業為例,鼠標、鍵盤、顯示器全部在同一工業區內,可以提供一條龍式的配套服務,如此一來,臺灣、日本、歐美的很多企業也都開始到東莞來開設加工廠。
  後來的東莞便開始不斷書寫著經濟發展的神話。
  東莞市統計局給法治周末記者出具的一份統計資料顯示,2002年至2004年,東莞市連續3年GDP增長率超20%,2008年金融危機以前連續多年增長率都在18%以上。
  在東莞經商多年的肖平回憶說,東莞最輝煌的時候,路上幾乎沒有人,全都是送貨的車。
  這不禁讓人想起2000年IBM亞洲區副總裁對東莞經濟現狀的那句著名形容——如果東莞到深圳的高速公路塞車,全球將有70%的電腦產品缺貨。
  不過2008年那場全球性的金融危機過後,東莞以外貿為主導的傳統經濟模式也遭遇了前所未有的重創。
  尤其到了2009年,東莞市的GDP增速驟降至5.3%。
  接下來的2009年至2011年,東莞GDP增長率連續3年在廣東省排名墊底,2012年數據也仍顯慘淡,排名倒數第二。
  肖平回憶說,那一年東莞的外貿嚴重萎縮,訂單大幅下降,很多企業紛紛破產倒閉……
  直到今天,在記者走訪的虎門、厚街等工業區內,仍能看到很多已停產的企業,還有張貼出來的全部轉廠或部分出租廠房的廣告。
  東莞當地一名企業負責人告訴記者,這兩年東莞的經濟形勢同樣不是很好,仍有很多工廠正在倒閉或者瀕臨倒閉的邊緣,還有一些工廠在逐步地縮小規模。
  該負責人表示,他所瞭解的一家企業,已從原來的兩萬多名員工,精簡到了現在的幾千人規模。
  東莞市一名政府官員也對法治周末記者坦言,當前的東莞經濟正面臨著巨大的壓力。
  冷清的工業區、老舊的廠房、四處張貼卻少有問津的招聘廣告……這一切似乎都在訴說著,這個曾經的“世界工廠”正在悄然地老去。
  什麼困住了東莞
  單從工廠的數量上看,東莞的“世界工廠”美名絕對名不虛傳。
  無論去到東莞的任何一個地方,目之所及儘是各種各樣的廠房,其密集度甚至會讓很多初來者一時間感到莫名的壓抑。
  但就是這樣一個擁有如此龐大工廠基數的城市,至今仍沒有一張屬於自己的響亮的企業名片。
  當問及東莞有哪些自主品牌的時候,無論當地的企業家還是經濟領域的政府工作人員,大多都還要在腦海中搜羅一會兒,然後才吐出幾個如步步高、以純這樣的企業名稱出來。
  東莞市經濟和信息化局給法治周末記者提供的相關資料中,也只能發現如大朗毛織、虎門服裝、厚街傢具等產業集群,以及搜於特、都市麗人等品牌。
  而相比華為之於深圳、美的之於佛山,上述企業則又難免遜色很多。
  東莞市長安鎮工業區內的一名企業員工告訴法治周末記者,目前東莞很多電子類的企業仍屬於代工性質,該工業區內除步步高之外基本都是如此。
  那麼,究竟是什麼困住了東莞,以至於經過如此漫長的發展歷程,至今仍是最初那種“只見星星不見月亮”的尷尬局面?
  東莞外貿局的馮傑對此坦言,東莞一開始只是個農業鎮,從農業向工業轉變的過程中,大量依靠外來的企業力量,本土的民營經濟一直不是很強。
  這種情況下,很多企業都只是在東莞建立一個研發或生產基地,總部大多不在東莞,像深圳的華為、酷派等就是如此。
  在商人肖平看來,這樣的企業一旦賺完錢就都拿走了,資金根本不會在東莞本地流轉。
  “即使是本土的企業,前幾年賺到錢後也大都投向了房地產、酒店、娛樂等投資效果短平快的行業當中。”林江表示。
  林江認為,一直以來東莞都比較缺乏一種能夠實現轉變、進而產生大品牌企業的現實基礎。
  一方面,任何一個大品牌的產生,都需要能夠達到一定消費層次的群體進行支撐。東莞所謂的1000萬人口,其中本地人只有不到200萬,絕大多數都是外來務工人員。這些外來務工人員雖然被賦予“新莞人”的稱謂,可是他們往往沒有戶籍且收入偏低,對當地並沒有很強的歸屬感,可以說是在一個借來的城市裡面過著借來的生活,很多在這裡賺一兩年錢就走了,流動性極強。
  肖平回憶說,過去十年這裡的超市人多得都要拉根紅線來分流進入,現在的人比以前少多了。
  “雖然現在東莞的戶籍政策已經大幅度放開,可是已經顯得太遲。”肖平表示,“這也影響到了企業本身的經營發展,很難留住人才。”
  東莞市松山湖管委會的一名工作人員告訴記者,該工業區對人才的吸引在東莞已經算前列,可相對於廣州、深圳而言,吸引力還是明顯不足,其他一些傳統工業區內人才缺口更加嚴重。
  另一方面,多年來東莞在吸引大批外資企業和“新莞人”進駐的過程中,往往是以提供土地作為置換條件的。
  這一政策讓東莞提早享受了發展的紅利,也過早地透支了其土地資源。
  據悉,2012年東莞曾簽約引進了一大批項目,但由於受土地、資金、環評等因素制約,很多項目尚未真正落地,引進的重大項目中有34個都存在土地指標缺口。
  此外,雖然東莞當地匯聚了各式各樣的企業,但大多分散於各個鎮街當中,除了虎門服裝、厚街傢具等幾個知名產業集群以外,一個外來的採購人員想要進行集中性的對比採購,可以說難上加難。
  就比如在東莞尋找一家玩具廠,就連很多當地人都不知道該去哪裡比較合適。而在東莞市區中心,也沒有一個成規模的集中性交易展示平臺。
  甚至整個東莞都沒有所謂的一個標準意義上的城市中心。
  林江告訴法治周末記者,東莞的一大特點是沒有一個中心,32個鎮街沒有一個叫做中心區的地方。這是個行政區劃與經濟格局的歷史遺留問題,雖然一直飽受爭議,但至今仍難找到一個比較合理的解決方案。
  當地一名司機對此也頗有微言,在他看來,很多採購人員都遇到過企業難找的困境,如果政府能夠將經濟配套工作做好,打造出一個集中性的經濟交流展示平臺,方便更多人前來交易,這樣東莞經濟定會有較大起色。
  多次考察過東莞經濟發展的浙江省民營投資企業聯合會會長周德文告訴法治周末記者,東莞能夠成為“世界工廠”,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就是產品價格比較低廉,一直以來都是薄利多銷,以銷售作為競爭的主要手段,而當前這種模式也已面臨著巨大的挑戰。
  轉型升級去哪裡
  “市場越是不景氣,價格戰打得越激烈,這樣混亂的市場環境更加迫使我們尋找新的出路。”周德文的判斷在東莞一家名為友潔防靜電凈化科技有限公司的企業身上得到了印證。
  該公司經理李捷告訴法治周末記者,此前一直從事外貿出口製造業務的友潔,在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帶來的市場壓力與行業競爭下,早早地就萌生了轉型升級的念頭。
  近年來,友潔將發展的目光投向了國家重點關註的環保產業,從傳統的製造業中抽身而出,開始轉向於空氣過濾產品的開發、生產、銷售和服務於一體化。
  不過,在林江看來,東莞產業的轉型升級已然迫在眉睫,且並非某一兩家企業的事情,而是整個經濟結構的全方位轉變。
  其實,東莞市在2002年的政府報告中已明顯意識到了這一點。
  該工作報告中指出:我市經濟結構正處在優化轉型的關鍵時期……在20多年的發展中,我市引進外資和技術,形成了以勞動密集型製造業為主的產業結構,在信息產品製造業等方面形成了一定的規模與配套優勢,但資金和技術密集的高新技術產業不多,現代服務業還很薄弱,民營經濟綜合實力不強,對外資依賴程度過高等,經濟結構的優化轉型非常迫切。
  該報告還明確提出了要完成松山湖科技產業園首期開發工程。並表示,松山湖是未來東莞的經濟科技中心,要建成規模優勢明顯、產業特色突出、創新創業活躍、科技人才薈萃的綜合性生態型高科技新城。
  東莞外貿局的馮傑也對法治周末記者表示,東莞市在外貿方面正在逐步推進向內銷的轉化,這並非簡單迫於外銷市場的壓力,而是希望藉此來實現企業研發、市場營銷的本土化,更好地推進本土品牌建設,促進整個東莞經濟的轉型發展。
  作為東莞經濟轉型發展的領航者,松山湖工業區也探索出一條地方政府與全國各地知名高校聯手搭建產學研平臺的新路徑。
  松山湖管委會一名工作人員告訴法治周末記者,目前運行比較成功的華中科技大學研究院,已經針對東莞毛紡織產業和大嶺山傢具產業等領域進行研發,並開始為當地企業提供大量的技術和設備支持。
  “產學研平臺的搭建是松山湖的一大亮點,近年來也取得了一定成績,但大多只是做了一些前期工作,真正要實現市場化推廣還需要一定的時間。”林江表示。
  林江認為,東莞有一定的電子工業基礎,可是大部分還是在做代工;東莞也有一些有自己品牌的企業,但是他們目前尚無法自主支撐起來一個完整的、可直接向市場推廣的產品。
  “這就好像一家企業只能做充電器,可是市場需求你還要和手機配對銷售。當手機廠商不再選擇你的A牌充電器而選擇B牌時,你的企業就會陷入危機,可讓你既做充電器又做手機目前還無法實現。”林江道出了其中的無奈。
  林江告訴法治周末記者,目前東莞還沒有一個能夠承載起整個城市800萬甚至1000萬人口的新興產業,所謂的電子、傢具、玩具等都無法實現,單一的一個松山湖也承接不了。這就倒逼著東莞繼續依賴加工貿易,當加工貿易也無可依賴時,就又選擇了酒店行業。
  “酒店已經算是東莞的一個產業鏈,可是當它也受到打擊的時候,未來有沒有、會不會出現一個更好的替代產業,目前還很難說得清楚。”林江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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